N 件事的清单
2009年9月
我敢打赌,当前《Cosmopolitan》杂志上有一篇文章的标题以数字开头。“关于性他不会告诉你的7件事”,或者类似的内容。一些流行杂志每期封面上都有这类文章。这不可能是偶然发生的。编辑们一定知道它们吸引读者。
为什么读者这么喜欢n件事的清单?主要是因为它比普通文章更容易阅读。[1] 从结构上讲,n件事的清单是散文的退化情况。散文可以随心所欲地到作者想去的地方。在n件事的清单中,作者同意约束自己,提出一系列大致同等重要的观点,并且他明确告诉读者这些观点是什么。
阅读文章的部分工作是理解其结构——弄清我们在高中时可能会称之为"大纲"的东西。当然不是明确的,但真正理解文章的人之后脑子里可能会有一些对应于这样大纲的东西。在n件事的清单中,这项工作为你完成。它的结构是一个外骨骼。
除了明确之外,结构保证是最简单的类型:几个主要点,几乎没有次要点,它们之间没有特别的联系。
因为主要点是不相关的,n件事的清单是随机访问的。没有你必须遵循的推理线索。你可以以任何顺序阅读这个清单。因为这些要点彼此独立,它们就像一艘不沉船中的防水隔舱。如果你对一个要点感到厌烦,或者无法理解,或者不同意,你不必放弃这篇文章。你可以放弃那个观点,跳到下一个。n件事的清单是并行的,因此是容错的。
有时候这种格式正是作家想要的。一个很明显的情况是,当你不得不说的话实际上就是n件事的清单。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导致初创公司犯错误的散文,一些人嘲笑我写了一篇标题以数字开头的文章。但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试图制作一个独立事物的完整目录。事实上,我试图回答的问题之一是有多少。
使用这种格式还有其他不太合理的原因。例如,当我接近截止日期时使用它。如果我必须做一个演讲而前几天还没有开始,我有时会保守行事,让演讲成为一个n件事的清单。
n件事的清单对作家和读者都更容易。当你在写真正的散文时,总是有可能遇到死胡同。真正的散文是一列思路火车,有些思路火车就是这样消失的。当你几天后必须做演讲时,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可能性。如果你没有想法怎么办?n件事的清单的分区结构保护作家免受自己愚蠢的影响,就像它保护读者一样。如果你在一个点上没有想法,没问题:它不会毁掉散文。如果需要,你可以删除整个要点,散文仍然会存活。
写n件事的清单很放松。你在前5分钟就想到了其中的n/2个。砰,这就是结构,你只需要填充它。当你想到更多要点时,只需将它们添加到末尾。也许你会删除或重新排列或组合一些,但在每个阶段你都有一个有效的(虽然最初是低分辨率的)n件事的清单。这就像那种你非常快速地编写版本1然后逐渐修改它的编程,或者那种你用一小时完成一个完整但非常模糊的草图,然后花一周时间提高分辨率的绘画风格。
因为n件事的清单对作家也更容易,读者更喜欢它并不总是一个不祥的征兆。这并不一定证明读者懒惰;也可能意味着他们对作家没有太大信心。在这方面,n件事的清单是散文形式的芝士汉堡。如果你在一家你怀疑不好的餐厅吃饭,你最好的选择是点芝士汉堡。即使是糟糕的厨师也能做出像样的芝士汉堡。而且对于芝士汉堡应该是什么样子有相当严格的约定。你可以假设厨师不会尝试奇怪和艺术性的东西。n件事的清单同样限制了糟糕作家可能造成的损害。你知道它将是关于标题所说的内容,格式阻止作家沉溺于任何奇思妙想。
因为n件事的清单是最简单的散文形式,它应该是初学写作者的一个好形式。事实上,这是大多数初学写作者被教导的内容。经典的5段式散文实际上是n=3的n件事的清单。但写它们的学生没有意识到他们使用的是与他们在《Cosmopolitan》中阅读的文章相同的结构。他们不允许包含数字,并且期望他们用多余的过渡词(“此外……")填补空白,并在两端用介绍性和结论段落覆盖它,使其表面上看起来像真正的散文。[2]
让学生从n件事的清单开始似乎是个好计划。这是最简单的形式。但如果我们打算这样做,为什么不公开做呢?让他们像专业人士一样写n件事的清单,有数字,没有过渡词或"结论”。
有一种情况,n件事的清单是一个不诚实的格式:当你通过虚假声称清单是详尽的来吸引注意力时。即,如果你写一篇声称是关于7个成功秘诀的文章。那种标题类似于侦探小说的反射性挑战。你至少需要看一下文章,检查它们是否是你列出的同样的7个。你是否忽略了成功的秘诀之一?最好检查一下。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已经制作了一个详尽的清单,可以在数字前加上"The"。但有证据表明,大多数这种标题的东西都是链接诱饵。
n件事的清单最大的弱点是新思想的空间太小。散文写作的主要要点,当做得正确时,是你在写作过程中产生的新思想。真正的散文,顾名思义,是动态的:你开始时不知道你要写什么。它将是关于你在写作过程中发现的任何东西。
这只能在n件事的清单中以非常有限的方式发生。你先制作标题,这就是它将要关于的内容。你在写作中不能有更多的新思想,只能适应你最初设置的防水隔舱。你的大脑似乎知道这一点:因为你没有新思想的空间,你就不会有新思想。
向初学写作者承认5段式散文实际上是n件事的清单的另一个好处是,我们可以警告他们这一点。它只让你在一两句思想的规模上体验散文写作的定义特征:而5段式散文将n件事的清单隐藏在看起来像更复杂类型散文的东西中,这尤其危险。如果你不知道你在使用这种形式,你就不知道你需要逃离它。
注释
[1] 这种类型的文章在Delicious上也惊人地受欢迎,但我认为这是因为delicious/popular是由书签驱动的,而不是因为Delicious用户愚蠢。Delicious用户是收藏家,而n件事的清单似乎特别值得收藏,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集合。
[2] 学校数学教科书中的大多数"文字题"也具有误导性。它们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将数学应用于真实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因此,如果有什么的话,它们强化了数学仅仅是需要记忆的复杂但无意义的东西的印象。